感動到熱淚盈眶的Pollini

　　我最愛芝加哥交響樂團星期天下午的鋼琴獨奏。通過厚重的雕花木門，踏上軟軟的紅毯，將大城市慣有的喧嘩阻隔在外。當週遭的燈光轉暗，只剩下投射在鋼琴上的光線，觀眾席的嗡嗡談話聲在剎那間消失，空氣裡充滿了期待。第一個音符響起時，心神變得異常寧靜，什麼煩惱都一掃而空，只剩下充滿演奏廳的悅耳樂音。每次聽完星期天下午的音樂會，好心情都足以讓我撐過最痛苦的Monday Blues!

　　這次演出的是大師級的Ｍaurizio Pollini。65歲高齡的他，頂著一頭稀疏的白髮，每年五月必到芝加哥報到。去年我沒能聽到他的演奏，氣得每次想起都想踢自己兩腳，並答應自己：以後他的演奏我決不缺席！望穿秋水，好不容易等到他今年來訪的時刻。我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注意ＣＳＯ網上的售票系統，甚至已做好了買全票的心理準備。還好後來線上又開放學生票，為扁扁的荷包減輕了不少壓力。

 　　這次Pollini絲毫不吊人胃口，一上場就是耳熟能詳的蕭邦。在我耳裡，這位大師詮釋蕭邦的功力絕對可以與Rubinstein相提並論。Pollini的彈奏觸感很輕，而且不會大量使用踏板，每個音符都如水銀般輕盈閃亮，鋼琴在他的手下發出的聲音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。但碰到蕭邦慣有的澎湃樂章，他手裡的音樂也變得鏗鏘有力，每個情緒轉折都非常的圓滑，能聽到他的現場演奏實在是所有感官的一大饗宴。六首蕭邦，由prelude到ballade，nocturne，scherzo到polonaise，把蕭邦各個角度都呈現在你面前。這幾首曲子裡，我唯一有點異論的是最後的英雄polonaise，速度略嫌快了一點，不過同樣振奮人心。 

　　過了２０分鐘的中場休息，這次來點更艱深的：德布西的練習曲，以及Boulez 的第二奏鳴曲。老實說，這一部分的音樂我實在聽不大懂。本來對練習曲就沒什麼太大興趣，總覺得是沒什麼曲調，卻又高難度的演奏曲，再加上德布西慣有的飄忽，聽得我都有點恍神。到了最後那首奏鳴曲，大師居然還拿了樂譜出來。我本來還想：大師！你也太『水昆』了點吧～可是他開始演奏後，我才理解為什麼連他都得看譜。因為這首曲子在我耳裡聽來，完全沒有曲調，只是一堆雜亂無章，一點都不和諧的音符。顯然觀眾席裡這麼想的不只我一個，因為我發現週遭的幾個人，由蕭邦時的熱烈反應，到德布西時的心不在焉，到最後低垂的頭（睡著了～）。我雖然還沒到睡著的程度，但也離不遠了。不過結束時，大家還是給予最熱烈的掌聲。

　　顯然Pollini也感受到了觀眾們的熱情，因為他後來又回來彈了五首安可曲！五首！（我一直在想，他是不是讀了時報裡的一篇報導：上禮拜的鋼琴家Kissin彈了11首安可！）這五首裡頭當然少不了蕭邦（三首蕭邦。另外兩首我就不清楚了，我只對蕭邦最熟悉）。其中一首是蕭邦的夜曲。一直到淚水滑下臉頰，我才意識到這音樂有多撼動人心。終於，當廳裡的燈光再度亮起，大家意識到他不會再出來後，掌聲才慢慢停止，觀眾們也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座位。走到了樓下，因為相約的朋友還沒到，我一時興起的逛進ＣＳＯ的附設商店，沒想到竟看到Pollini坐在那為人簽CD，並一起拍照。可惜我沒帶自己的ＣＤ來，而且排隊排的好長，只好下次再說了。不過，回家第一件事，就是趕快去Amazon把他新出的蕭邦夜曲全集給買回家！